【楼诚/荣霖】上错花轿嫁对郎（七）
第七章
阿诚手里举着一份今早送来的《沪市财经报》，悠哉悠哉地阅读。刚从外面买了今天所需食材的阿香正在厨房忙活。
明家的人在今天是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大姐明镜受王天风的邀请去王家做客，大哥明楼一如既往去上班，弟弟明台的同学来上海玩儿，一大早就跑出去了。
阿香把食材分门别类之后，削了两个苹果来到客厅，正准备跟阿诚少奶奶讨论今晚的菜谱，客厅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阿香接起电话，“是大少爷呀！您找大少奶奶？”阿香朝阿诚看去。
阿诚放下报纸走过去，接过电话，“大哥，你找我？现在？好的，我准备一下。”
挂上电话，阿诚跟阿香说：“阿香，大哥找我有事，一会儿让黎叔来接我去公司，估计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
“那您和大少爷回来吃晚饭吗？”
“唔，这个我也不能决定。我们会提前给家里打电话的。”
“好的，大少奶奶。”阿香点点头。
阿诚回房间穿上外套，出来时正好赶上黎叔进门。
这边黎叔回明公馆接阿诚，那边明楼在他的总裁办公室里翻看手上新送到的汪家情报。
明楼清楚汪家的一切动向，尤其是汪芙蕖跟日本76集团藤田芳政之间的往来。
76集团是日本老财阀藤田君二的家族企业，在日本很有势力。一年前藤田君二派他的二儿子藤田芳政来到中国，打着互惠共赢的旗子在上海买地投产做加工生意。南田洋子是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和谐美好的上海产业圈其实早已是暗流涌动。日本人明里暗里的小动作一点点打压着本土民族产业。汪家在其中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
自从明楼回国接手明氏，汪家与藤田的交往比之以往更是频繁了。只是明楼没想到的是，藤田芳政的这个叫做竹木纯一的学生，竟也学着藤田家跑到中国来，到了承德去，还跟荣石做了对手。
敲门声响起，明楼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是阿诚来了，说了声“进来”。
秘书长朱徽音推开门，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阿诚点头道声“谢谢”进了明楼的办公室。
“大哥，出了什么事情吗？”阿诚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别站着，坐。”明楼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阿诚坐下。“让黎叔接你过来，是请你来帮我一个忙。”
“帮忙？”
“帮忙的事一会儿再说。”明楼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阿诚，“先看看这个。”
“这是……”阿诚惊讶，“汪家的资料？”
“不止。”
阿诚翻了几页，“荣石！”何止是荣石，他还看见了“许一霖”三个字。阿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明楼，而明楼只是朝他点点头，并未想要对他说什么，阿诚只得自己继续把文件读完。
“阿诚啊，你是喝茶呢，还是喝咖啡？”阿诚没搭理他，明总裁摸了摸鼻子，起身亲自去为媳妇泡了一杯咖啡。
阿诚快速阅读了一遍，合上文件，心里似火烧。桌上那杯香气袅袅的咖啡没有心思动一口。
“大哥！”阿诚见明楼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更着急了。这穿帮的事情要是被日本人和汪家知道了，明荣两家可就毁了。
“阿诚，喝咖啡。”明大少依旧不紧不慢，“这可是海关那边新进来的。”
“明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一点也不……”阿诚刚要发火，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明大少如此闲情逸致，一定是心中早有谋略了，对不对？”
明楼笑而不语的望着阿诚，一脸“我家阿诚就是这么聪明”的骄傲样。
阿诚放下文件，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撇撇嘴，“哼，这咖啡谁泡的，真难喝！”
“嘿，你这小子！”
阿诚毫不客气地，给了明大少一个“咖啡就是难喝，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眼神，灵气生动的让明楼心中一荡。
“明大总裁，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计谋是什么呀……大哥？”
“啊？哦，咳咳！黎叔接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明楼回过神问阿诚。
“黎叔只是说他这几天要到无锡去办点事，难道就是这件事？”
“没错，而且荣石那边也已经配合行动了。”
“大哥，那我……我是不是该和一霖……换……回来了？”阿诚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明楼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很希望回到荣家吗？”阿诚的话让明楼心里特别没底。
“我……本是荣家的人。”阿诚看着明楼，呆呆地说道。
“阿诚！”明大少的心瞬间在谷底滚了一圈。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朱秘书来提醒明楼开会时间到了。
明楼放下电话，走到阿诚身边，说道：“这事儿先放一放，现在帮我的忙，陪我开会去。”
“啊？“阿诚再次惊讶。
“你没听错，阿诚先生，跟我一起参加明氏企业的月季度报告会。”说完拉起已经懵了的阿诚，二人一起走出办公室。
直到坐在了会议室明楼主位的旁边，阿诚才缓过一半的心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阿诚眼神瞥向明楼。
“让你熟悉一下公司。”明楼对视回答阿诚。
阿诚疑惑：“熟悉？为什么？”
“为了以后。”明楼嘴角微微上挑，给了阿诚一个计划得逞的笑脸。阿诚觉得自己掉进了某人给他挖的大坑里。
二人眉来眼去，似乎忘记了同时在场的与会人员。头一回见到开会时间“不苟言笑，一笑藏刀”的顶头上司携妻当众秀恩爱，确实有点慌。不过好歹大家也是公司的高层，大风大浪也都是见过的，内心再有十万个为什么，表面上也要一副“我什么也看不见”的面瘫脸。
各部经理手中都是厚厚的册子，一堆堆数据被拎出来，然后是分析，措施，总结。阿诚听的似懂非懂，漫长的会议时间里，脑海里也会自动的冒出一些数字，很熟悉。转头看向身边，明楼稳稳地坐在那里，脸上平静，也不那么严肃，眼里却是认真与凌厉相融合，加上本人的气度，形成了一股奇妙的磁场，会萌发出一种“我是被他信任的，我要为他倾囊而出”的心理。阿诚竟是看呆了。
明楼本来无旁骛的听着属下们的报告，一道目光驻足，让他稍稍地分了一下神。他欣喜的发现阿诚在看他。于是明大少一心二用，耳朵听着报告，心里数着阿诚目不转睛看他的时长。明总裁，你这真是也没谁了！
当这个时长超过了三分五十一秒的时候，明总裁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那么一点点。阿诚看见了，知道明楼发现了，脸一红，转过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的喝茶掩饰自己，再没有看明楼一眼。却错过了明总裁更加明显的笑容。
正在做汇报的营销部经理见到总裁冷不丁一笑，后脖颈一凉，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停下来等指示，可随即被上司送上一眼刀，打了一个寒噤立马又开始滔滔不绝，心道“今天上司是在尝试新画风吗？”
阿诚为了转移刚才的尴尬，继续听着营销部的汇报。在听到季度营销数据的时候，阿诚终于想起了为什么这些数据会有熟悉的感觉。
这明明就是明楼平时在书房给他看的财经笔记！
阿诚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明楼。在家里，如果谈论公司的事，这个人从不回避他。用自家公司的业务数据做教科笔记给他这样一个外人讲解经济方面的运作，还教他如何去管理人事。这个人真是……
“大哥的房间只要是他不在家，谁也进不去。即使是在家里，进门前也要得到他的允许才可以。”明台的话突然闪进了阿诚的脑中，“大姐之前还跟大哥提过让你们到楼上去。一楼书房连着卧室虽然方便，但有时大哥工作很晚，大姐怕会打扰大嫂休息，建议一楼就只做书房，被大哥拒绝了。”
阿诚发现他的眼睛有点酸涩，低下头不让明楼看见，尽量使自己凌乱的心平静下来。
“我……很希望回到荣家吗？”现在轮到阿诚来问自己了。
明楼觉得阿诚周身的气氛不对劲，倾身握住阿诚的手，眼里是关切的询问。阿诚看着两只交叠在一起的手，抬头看向明楼，眼睛里困惑与纠结相互冲撞。明楼明白，之前的话阿诚上心了。
会议结束，明楼看阿诚的状态不是很好，自己也无心工作。幸得公司也没有重要的事，便让秘书处的陈秘书送他二人回家，一路无话。
回到家，听阿香说大姐被王家留了下来，说是吃过晚饭再回来。小少爷也来电话说和朋友玩儿的畅快不回来吃了。既然这样明楼便让阿香晚上随便炒两个菜就好。阿香答应着到厨房准备晚饭去了。
明楼领着阿诚回到卧室，帮阿诚脱下外套，自己也脱了外套将二人的衣服挂起来。一面牵着阿诚的手坐到沙发上，一面对阿诚说：“这个时间黎叔应该到无锡了，他会先去接荣石的人。”
“大哥，”阿诚望向明楼的双眼没了光彩，“这件事，我和一霖，我们之间……”
“阿诚，”明楼打断阿诚的语无伦次，“你先回答我，你……想留在明家吗？”
“……”阿诚不语。
“阿诚，告诉我你的心里话，好不好？”明楼握住阿诚的手，给予他鼓励。阿诚依旧不语， 沉默蔓延开来， 房间的空气都好似静止了。
明楼感到自己像是等待了一个世纪之久，阿诚一双似水的眸子终于牢牢地看住了他，眼里快要溢出的水光中有着决心，也有着不安。
“大姐、明台都对我很好，阿香还有黎叔都很照顾我。”阿诚觉得自己的双手有点疼，他觉察到了明楼的紧张。“大哥……你倒是爱捉弄我。”
“哪有！”明楼听了一下子炸了毛，刚想辩解一番，发现他的阿诚笑了，才知上当了。没有听到最想听的话有点遗憾，但是明楼已经知道了阿诚的心意。
“阿诚，我知道你是在为一霖着想，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现在我把一霖给接回来，他荣大少放不放人还两说呢！”明楼又重新握住阿诚的手，我家阿诚的手可真好看！
“诶？”阿诚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荣石和一霖他们两个人也……”见明楼得意的眉眼高挑，“大哥，你别忘了，还有我和一霖的父母、以及你大姐和明台这一关呢。”
明楼笑了笑，“大姐和明台我会向他们说明，不要担心。父母那里，我和荣石会安排。不过先要给日本人的狗腿子演一场戏，让他们入戏。”
“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那个叫胡作为的不是想知道这件事吗？就让他知道好了。”
“你是说……”阿诚有些懂了。
“看破不说破。”明楼笑了笑。
阿诚想，这两人合作坑人的本事果然不是谁能惹得起的。日本人给他们挖坑却自己往下跳，也是自食恶果啊。
TBC